空想旅團

　　──xxxHOLiC　籠鳥 Question── 

　　事情的開始是在盛夏的傍晚。 

　　四月一日正抱怨著。 

　　「啊啊──！侑子小姐真是的！哪有人在大熱天吃什麼火鍋的啊！喔──！好熱！好燙！還要溫酒三瓶？！」

　　但是他還是勤快的做著。

　　真要說的話，應該是他與生俱來的天性造成他這種看來有點彆扭的個性。

　　『雖然他一直在抱怨，不過動作倒是挺快的嘛！』

　　名為壹原侑子的女性曾經這麼說過。

　　那是四月一日剛進來這間店時，壹原侑子在寶物庫對他說過的話。

　　「四月一日好慢～～！」

　　說話的是一位黑髮女性。她穿著暴露的從和服底下伸出一隻腳，輕輕的踩上了另一頭的門檻，手裡拿著的煙斗不斷飄散出陣陣青煙。

　　「吵死了！……好燙！在吵就沒有火鍋可以吃了！……好熱！」

　　壹原侑子──這是那名黑髮女性的名字，也是這間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商店主人。

　　「咦──討厭討厭！那……溫酒追加！三瓶──！」

　　「不行！」

　　「咦──！」

　　「咦什麼咦阿！哪有人像妳這樣喝酒當在喝開水一樣的啊！總有一天妳會把自己的胃搞壞掉！」

　　次元的魔女，似乎也有人這麼稱呼她。但是究竟是誰給予她這個稱號的呢？又是誰先開始這麼稱呼她的呢？這些事情就無從而知了。至於壹原侑子這個名字麻……說穿了是個假名，而且還是她本人在道出姓名之後，馬上就理直氣壯承認的假名。

　　「副食要吃什麼？……麵條？冬粉？白飯？」

　　「吃火鍋的話，當然是要白飯啦！」

　　四月一日君尋──先不說這個奇怪的姓氏帶給他多少麻煩，他自身就為了某樣東西而牽扯上了麻煩──那就是他的眼睛。

　　四月一日擁有一種能力，不論他本人願不願意，他就是有那種能力──他有一雙可以看見「妖怪」的眼睛。

　　「白飯是嗎？了解！」

　　他本人可說是為了這個能力非常的頭痛。因為他不只是能”見”到那些妖怪而已……而是可以”觸摸”、可以”感覺”，甚至還會被他們纏上。

　　那是因為四月一日的血液裡擁有某種特別的成分在，那是種特別能夠吸引妖怪的存在。所以妖怪們時常找上他──直到四月一日來到了這間奇怪的店，名為壹原侑子所開的這間奇怪的店。

　　「如果看不見就好了」──他被迫許下了這個心願。

　　但是，可別以為這個願望已經順利的得以實現了。因為在願望完成以前，四月一日必需付出跟願望同等的「代價」。而他的代價呢──就是過著被壹原侑子壓榨的生活！

　　「唉唉──看來四月一日特別煮的火鍋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吃到了。」

　　侑子拿著煙斗指了指四月一日，美麗的臉龐上多出了一絲迷濛的笑容。她現在的語氣就像是知道了什麼，預知了什麼。彷彿她知道等等會發生什麼事一般的笑著。

　　「咦？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因為──」

　　侑子的言詞在此中斷。

　　她緩緩的吹出一縷青煙。

　　而四月一日則是抬起他那綁著布巾的頭，一臉困惑的看向將言詞給中斷的女性──

　　『不好意思……』

　　然後店門口傳來了年輕女性的呼聲。

　　「有客人要來了呀！」

　　侑子把中斷的話給說了下去。

　　＊＊＊

　　「不好意思……不知不覺間就走進了這裡……」

　　「啊，不！不會！我想……那應該不是妳的錯才對……」

　　四月一日苦笑著。

　　「嗯？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店門口站著一位女性。一位看來才十七、八歲的年輕女性。

　　她身穿著一件純白色的素樣洋裝，頭頂上帶著一副大大的遮陽帽。栗子色的長髮整齊地紮成兩條辮子垂在肩上，看起來乾乾淨淨，應該是很有教養的女孩子。

　　「妳會進來這間店是必然的事……」

　　說話的人是壹元侑子。她還是不改以往暴露的穿著，拖著裸露出細長雙腿以及誘人胸部的和服尾巴走了出來。煙斗中飄出來的迷霧正包圍著她，第一眼見到她的人大概會被她神秘又有魄力的氣勢給嚇著，再來是她函覆著某種意思的言詞──

　　「侑子小姐……」

　　四月一日向後退了一步，讓正在向前的女人通過。

　　「妳會進來這間店是必然的事……這就是那個孩子想要告訴妳的意思。」

　　她沉緩的拖著步伐走向了站在店門玄關的女孩，冷不防的就是用煙斗托起女孩尖俏的下巴。

　　「這裡是一間店，」

　　侑子說。

　　「一間能夠實現願望的店」

　　「實現願望的店……？」

　　女孩疑惑的看向眼前用煙斗抵著她的侑子，緩緩的道出疑問。

　　「妳之所以會進店裡來，這就表示……妳有心願想要達成！」

　　──強迫推銷。

　　「讓我來實現妳的願望吧！……不過，要付出相對的代價唷！」

　　──侑子拿手的強迫推銷開始。

　　四月一日站在一旁心想著。

　　但是奇怪的是，每當侑子脫口說出這些僅有可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台詞，大家的反應都是一樣的──

　　「只要付出代價就行了嗎？」

　　──接受。

　　大家都相信了侑子所說的話。

　　「是，依照願望的大小，支付相等的代價……」

　　女孩被煙斗抵著的臉龐猶疑了一下。

　　她抿了抿嘴，看來有點像是在思慮著。

　　「其實──」

　　然後女孩說話了。

　　「我有一個願望……」

＊＊＊

　　桌子上擺著兩杯熱騰騰的咖啡。

　　那是四月一日剛剛手忙腳亂沖泡好的。

　　現在擺在侑子以及女孩的面前。

　　「我的名字叫做壹原侑子，」

　　侑子拿起了四月一日沖泡的咖啡，緩緩的小酌一口。

　　「叫我侑子就行了。」

　　她不帶笑容的說，然後把咖啡放了回去。

　　「啊，是的，您好侑子小姐，」

　　女孩端正的坐在侑子對面，原先帶在頭上的遮陽帽此時被她放在膝上。

　　「我叫做鳶尾鳩子，請您多多指教。」

　　名為鳶尾鳩子的女孩很有禮貌的打招呼。

　　（喔──！是個很有禮貌的女孩嘛！）

　　依照慣例，躲在隔壁和室間，只打開一條細縫偷看的四月一日心想著。

　　她原先以為這個女孩會是個多麼奇怪的女孩，畢竟她聽信了侑子的那一套理說。當他發現其實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，四月一日的好奇心更強烈了。

　　這樣的女孩會有什麼樣的心願呢──四月一日在心裡激烈的想著，並且因為想要移動步伐而撞上一旁的雜物。

　　（好痛──！）

　　四月一日掩嘴流淚。他可不能夠被發現。

　　「剛剛的聲音是……」

　　突如其來的撞擊聲讓鳶尾鳩子嚇了一跳，她疑惑的轉過面向侑子的臉孔，朝著發出怪聲的和室間望去。

　　「那裡是雜物間──」

　　眼尖的侑子馬上就發現了細縫之後的四月一日，並且給他一個冷冷的眼色。

　　「可能是老鼠們正忙著吧。」

　　侑子簡單的帶過。

　　「是嗎……」

　　而鳶尾鳩子只是淡淡一笑。

　　她替自己的咖啡加入了奶精還有砂糖，然後拿起茶匙輕輕的攪拌。

　　侑子冷淡的看了她一眼，吸一口煙，然後──

　　「妳手上的東西是什麼？」

　　突如其來的問題伴隨著她口中吹出的青煙一同出現。

　　被問到這問題的人是嚇了一跳，不禁手顫了一下。

　　「妳，妳是說這個嗎……？」

　　她放下手中的茶匙，提起那隻手。

　　那隻手，那隻無名指上帶著漂亮戒指的手，帶著一個銀白色漂亮戒指的手。

　　「沒錯，我就是在說那個。」

　　──那個，看起來很正常的戒指。

　　「這個……」

　　鳶尾說。

　　「是被詛咒的戒指。」

　　「被詛咒的戒指──？」

　　侑子提問的語氣相當的刻意。那種語氣就像是她明白了什麼，清楚了什麼，答案就在反面一般，別有涵義。

　　「是的，被詛咒的戒指。」

　　鳶尾遮起了戒指，迅速的將手放上了膝蓋。並且另有隱情似的，緩緩地將頭垂下。

　　「誰給妳的？」

　　侑子的問題很快又出現。

　　明明鳶尾什麼都還沒開始說起，侑子卻像是知道了什麼，了解了什麼，別有寓意的問。

　　「誰？……這個……」

　　鳶尾躊躇了一會兒。

　　「是一個男人給妳的吧？」

　　侑子神情相當嚴肅的說出還未得到證實的答案，煙斗的青煙裊裊的圍繞著她。

　　「咦？」

　　鳶尾明顯的被侑子的猜測給嚇了一跳。

　　應該說是任誰都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嚇一跳的吧。明明什麼都還沒有說起，明明什麼都還沒有告訴眼前的女人，她卻一眼就發現了戒指，而且還說中了當中的事情。

　　「啊，是的……是一個男人給我的。──妳知道他？」

　　侑子沉默。

　　她又再度吸了一口手中的煙斗，用一種極為氣勢的眼神望向眼前的女人，冷冷的，沉沉的，像是在顯示她的能力似的。

　　「我說過了──妳會進來這間店，是必然的事。」

　　侑子開口。

　　「妳會遇見那個男人，也絕非偶然──是必然。」

　　──世界上沒什麼事是偶然，有的只是必然。

　　「必然……？」

　　──必然。

　　「那個男人跟妳說了什麼？」

　　侑子那類似質問的發言再度開始。

　　「其實……他什麼也沒有跟我說。」

　　「喔──？」

　　侑子再度刻意的揚起語尾。

　　「是嗎，他什麼也沒有跟妳說嗎。」

　　她的臉上沒有笑容。

　　只是見她別有寓意的默不吭聲。

　　然後她又再度壓迫的開口──

　　「那麼，妳怎麼說它是被詛咒的戒指呢？那個男人明明什麼也沒有跟妳說吧？那個男人也沒有叫妳把它給戴上吧？」

　　「是他叫我戴上的！」

　　鳶尾反駁。

　　「他給了我，叫我戴上！只是……」

　　──只是？

　　「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給的東西，妳居然敢平白無故的收下啊？」

　　「我只是──」

　　──只是？

　　「只是戴上了是嗎？──那個男人有跟妳說吧？『如果妳覺得妳戴的上去，那就戴上吧。只不過妳並不一定駕馭的了它，因為──』」

　　──因為。

　　「…………」

　　鳶尾吞了口口水。

　　跟她剛剛進來時那副沉穩優雅的表情相比，現在的要比剛才恐怖許多。

　　就像被侑子說中了什麼，知道了什麼，猜穿了什麼，她的冷汗在那發抖的臉上流下。

　　「呼──好了，來說說妳的願望吧──妳希望我為妳達成什麼願望？」

　　侑子的話沒有從剛剛那兒接續下去。她吐了一口煙，看向現在驚慌失措的鳶尾鳩子，並且以嚴肅的口吻問。

　　吞了口口水，鳶尾開口──

　　「我希望──妳能將我手中的這枚戒指拔掉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──？」

　　「因為──」

　　──因為？

　　「它替我招來了──不幸。」

　　說著，熱騰騰的咖啡突然倒了。

　　＊＊＊

　　我走在街上。

　　走在誰也沒有的街上。

　　平常這條街上都有很多人的。

　　平常這條街上都熱鬧喧囂的。

　　但是──

　　今天沒有人，沒有半個人。

　　就像是走進與這裡相同的顛倒世界般。

　　『噯噯，小姐──妳一個人？』

　　突然有個聲音叫我，於是我轉過頭。

　　『喔──？看來我跟妳是有緣之人，不嫌棄的話……就收下這個吧。』

　　他給了我一個戒指，一個銀白色漂亮的戒指。

　　『如果妳覺得妳戴的上去，那就戴上吧。只不過妳並不一定駕馭的了它，因為──』

　　那個人笑。

　　『它會因人而異的給予──幸或不幸。』

　　──幸或不幸？

　　『對，它可以替妳招攬幸福－－但是相對的，它也有可能會招攬不幸。』

　　──不幸？

　　『我說過了，因人而異。能被它賜予幸福的人，少之又少。』

　　我想我是特別的吧！

　　『喔──？為什麼？』

　　我從來沒有不幸過……應該說我的運氣很好！

　　『所以──？』

　　所以──

　　我選擇戴上。

<<待續>>